心情有些沉闷。
假面舞会已经结束一星期了,但那时的场景还时时重现在脑海里,我不知道它为何如此清晰。距离学期末也已是注定,毕竟假面舞会就是为了庆祝高三毕业生离校而举办的。未来是无数人必经的坎途,我们只能选择前行。
复习压力的重荷让很多往日嬉笑的同学被压得抬不起头来,廖湖也收了收思春的心,埋身到习题的海洋里去了。我也是整日沉浸于繁冗的复习之中,白奕秋是那种学霸类型的人,我不想被她甩在身后。纵使只能在你身后远望着你的背影默默祝福,我也希望能在咫尺之后,不想太远,就这样很好。
“何诀茗?”白奕秋头也不抬地叫我。
“嗯。”我也没有抬头,实在心焦。
“你怎么看待寂寞?就是莫名地难过,那种拭不去的孤独。是不是很傻?”她莫不经心地说,但我能感受到她言语中的些许凄凉。
“才不会。谈谈人生吗?”我没有迟疑,抬起头直视她。
“怎样都好,就是想聊些话。你对文学有着独特的灵气,想学着去柔软一些,感性一些。”她吐字不清地说。
“我也经常孤独。如今物欲横流的社会中,像钟子期那样的知己真是难以寻觅,很多时候内心的苦楚无由排解,自然涌动着莫名的寂寞与感伤。这不是无病呻吟,自作多情,恰恰相反,这正是你内心情感交汇互融的时刻。也只有在这时,思想才能得到更大的晋升。”
“我们独自踯躅,又期望与谁相伴?人生行路,来去匆匆,总不能祈望来往者皆驻足吧。我很讨厌经常拿一个喻像作为例子,因为很片面,而且未必准确。但把人生比作列车这个例子除外,因为的确很具象。无论世事变迁,你就在这里,自己不要迷失,记住只是周遭的人在改变。青春荒唐,莫负时间就好。”
我说尽这一长段话,啜饮了一口茶。自从那次打赌我输给她明信片之后,她把青纹瓷杯送给了我,说是一开始就打算跟我交换,怕我不愿意才跟我打赌的。我也未作推辞,收下了这珍贵的礼物。
她沉思了一会儿,目光游离到不知何处去,又折返到我的脸颊,凝视着我。我有些不太好意思。
“看着我干嘛?”
“怎么,看你还不让?”笑容渐渐从她的嘴角上扬,漾开,扩大到一个善意的弧度。我咽了口唾沫。“谢谢,我心情舒畅多了,看到还有你这么个惆怅的人。”她笑着轻语,“从今天晚上开始,我来这里上晚自习,记得给我占一个位置。”
“一定。”我也浅笑了一下。不知为何,心里却是静不下来。
*
我给白奕秋占了一个我前座的位置,但她来了之后却不愿意坐。“你怎么不给我留你旁边的位置?灯光还很足啊。”她有些不满。“不是,”我竭力申辩,“是因为——你坐在我旁边——”“我坐在你旁边怎么了?你不就是我同桌。”她有些疑虑地盯着我。我无奈地耸了耸肩,“一个学霸飞速做完我双倍复习的量,让我情何以堪。”“哦。”她吐了吐舌头,最后还是坐在了与我相隔一个位置、同行的位置。
于是每天六点她必定坐在那个位置,也必定会留给我一个翩若惊鸿却又静如古桐的侧影。
今天上午她没有来。我身旁的座位一直是空着的,下午也是一样。莫名的烦躁感充满不安杂糅不去,该不会是——她出什么事了吗?又或者——
怀着如此般惴惴不安的心情,总算是盼来了晚自习的到来。我心不在焉地转着笔,游离的目光企图在教科书的字里行间找到一个白奕秋出来。
门很轻地被推开,我忙抬眼,是周霏。
正泄气准备低下头来,她却径直向我走来,面色重重,俯下身耳语,“何诀茗,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,跟我出来去自习角。”严肃的语气几乎不是她的风格了,我忍住讶异,深知无论如何都应该与白奕秋有关。
辗转来到漆黑的自习角,空旷的桌椅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息。她站在我对面,很近,即使看不到她的脸庞我也能想象出她的严肃模样,屏息凝神,待她开口。
然而良久也没有作声。方决定开口询问,这时校外倒转的小货车掉过头,刺眼腥白的车前灯光瞬而裁破昏暗,打亮了我和她。看着她脸庞上缓缓流下的两行清泪,不禁愕然怔在原地。
灯光几秒种后掉转过去,她很明显的拭泪动作后,终于发出哽咽而几近失真的声音。“何诀茗……你听好。白奕秋一会儿还会来晚自习,她回来收拾一下她在教室里的东西。今晚是她在这里……也就是我们这所学校里的最后一天了。她家里有一些变故,她也就理所当然地选择了转学——”
“也就是说,她不打算跟我们告别了对吗?”我打断她的话。
“若不是这样的话,我也不会来单独告诉你这件事了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还有呢?”
“我知道你一直……喜欢着她。”
我的心事蓦地一沉。一直以来的构想终于是成为了现实。她果然……
“是,我喜欢她。”轻声承认,算作对她的正式答复。
她干笑了一声,那其中的凄然令我不禁一颤。
周霏向我靠近了一步,声音战栗,“我知道。其实去年野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。你看她的眼神那样的炽烈……不会有错。”
长叹一声,我仿佛知道了她接踵而至的话。
“纵然知道是这样,我……最终还是选择告诉你她要离开的事实。她不想让你知道、其实,我本不想让你知道的,因为我——”
终于无法忍受这种压抑,我动动嘴唇。“周霏,不要说——”
她的手掌出乎意料地伸出,遮住我的嘴。颤抖的温热感将我脱口而出的话尽然遮住。我全身僵直,呆滞在原地。
“让我说,何诀茗。”她出乎意料的坚定攫住了我。暗自咽下一口唾沫,面红心跳的程度似乎不亚于她。
这时夜醇郁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限度,窗外的路灯一下子亮了起来,昏黄的光晕掺着半分月色渗了进来,我们淋沐在浅淡、朦胧的微光中。我才真正注意到她的脸颊,因激动而泛起的红晕,残着泪痕,显得更加动人了。荷尔蒙的冲动在我思绪中翻腾着。深吸口气,让自己平静下来。
她以下了很大决心的、悲戚的神情注视着我,眸子中的深情更甚于我所能描摹出的任何一种——我全然不惮以被众人滥用的笔调倾诉。
“我喜欢你,何诀茗。你……可能知道,抑或不是,但这些我觉得已经不再重要。”她抿着嘴唇,脸颊绷紧了像新做的牛皮鼓面,“我是个爱落泪的人,我也承认我很多时候会软弱,但是这一次,我知道无法再背离自己的心意了。至少我要坦然地……面对你。我真的很羡慕白奕秋,能……被你那样地注视,那样地喜欢,是缘分也说不定。她曾经告诉我如果有喜欢的人,坦然一些的话自己的心意也一定会被珍视的。不论成败与否,这次我鼓起全部勇气,这样做了一次。虽然……她自己可能并没有遵循自己的想法。”
心里隐隐作痛。是啊,她现在正要不辞而别,置我的心意于不顾。
只是我不能挥霍周霏的心意,她的辜负不是我辜负周霏的理由。如果两厢情愿的一端由我率先拆断,那才是我所不齿,对自己价值观的亵渎。
周霏伫在原地,红着脸像是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样发怔。灰暗的念头复又攫住我的理智——得不到答复,又能怎样?你也有人爱,而且或许比那个她要好过许多,为什么不珍惜眼前人,去追逐流落在世界尽头的幻梦呢?得到了令我也无法想象的这样的答案,陡然被这样的想法支配,我上前一步,张开双臂,突兀生硬地抱住她。她下意识地向后挣去,但没挣脱。
我看着她,她的泪水复又流下来。
走廊里很明显地回响着白奕秋一深一浅的脚步声,紧接着是门板轻阖的声响。灰暗的念头刹那间被冲刷殆尽,我喘着粗气,泪水也是在眼眶中冲突着不肯轻易流淌。没错,我也许怎样努力都无法换来白奕秋的倾心,但是利用周霏对我的心意借而……这样的想法我怎么可能会接受啊?那岂不是对彼此更大的蹉跎与辜负吗?岂不是更大的互相亵渎吗?不是因为喜欢而在一起,只是因为想在一起而强迫喜欢,这一定是我深恶痛绝的。
“对不起,周霏,”我轻声说,尽可能发声清晰,“谢谢你能这样……坦诚以待,但我还是——”
“这就是答复,对吗?”
已经决定好坚持到底。“嗯,大概算是吧。”
在她脸上莞尔绽开悲伤却绝美的微笑,那一瞬我注定毕生难忘。
“这样最好……也是谢谢你,何诀茗,如果你刚才选择直接跟我在一起的话,或许、不,是一定会拒绝的。如果我的告白能让你放弃长久以来的心意的话,那么谁又能说准不会有下一个人喜欢上你、夺走你呢?不过还好,你没有。”
她顿了顿,凑过来在我耳边小声地说。
“我正是喜欢执着、为了自己信念且行且歌的、这样的何诀茗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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